我父親吳宓(字雨僧,又字雨生)生于1894年,為慶祝和留念他的130歲生日,北京國民文學出書社在吳宓家人不竭盡力彙集、收拾、編纂和友愛輔助校譯的基本上,經三年精緻校訂核閱,終于將《吳宓文集》出書刊行。這對關懷和愛好吳宓作品的讀者來說,不克不及不算是一年夜喜信。在此,作為吳宓的女兒及《文集》的編者,我謹代表全部家人向一切輔助過《文集》出書的同道們表現深深的感激。
以下對《文集》作點先容。
我父親吳宓自幼即對漢字之美有特別的喜好,及長,熱愛唸書,尤喜文學,少年時辰,即屢試創作與翻譯。清末在陜西故鄉進修時,即撰有《陜西夢傳奇》。赴京進清華書院不久,就將美國名宿馬登(Orison Swett Marden)所著之Pushing to the Front一書,譯為《青年勵志編》,在平易近國十年(1921)、十一年分刊于《中華新報》。又將美國有名詩人朗費羅(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)之長篇敘事詩《伊凡吉琳》(Evangeline),以己意增刪修理,改編為《滄桑艷傳奇》,登載于《益智雜志》。
平易近國三(1914)、四年間,父親撰有《二城新事》(紀實小說)、《如是我聞》《榛梗雜話》《余生漫筆》等,并為《清華周刊》撰寫了三篇社論和《清華周刊姑且增刊引》等。平易近國八(1919)、九年間,應《民氣周報》之約,陸續撰寫了《世界近史雜記》《歐戰論略》等文。以上諸文,除《余生漫筆》中論詩各篇已支出《吳宓詩話》外,因均屬少年習作,不敷成熟,本文集未予收錄。其英文著作,僅將對外先容白璧德新人文主義及中國文學近況的兩篇文章(后一篇為演講提綱),由收拾者譯出刊布,其余一概未收。有些文章,因與已出書吳宓著作內在的事務重復,本書亦不收。
吳宓在西北年夜學、西南年夜學、清華年夜學、東北結合年夜學、燕京年夜學、武漢年夜學及東北師范學院等校任教近半個世紀,個人空間重要講解西洋文學、世界文學史、英國浪漫詩人、中西詩比擬、文學與人生、世界現代史、世界中世紀史等,均各撰有課本,最能反應他終生的講授內在的事務與思惟。惋惜顛末歷次社會騷亂,這些課本悉被抄沒、偷盜、毀棄,有些則因曾托1對1教學人保管,而所托非人,最后無法索回。是以父親所撰課本,家中一概無存,其多年所作大批唸書筆記,亦以上述緣由,所剩無幾。今其文集不克不及收錄這些內在的事務,實為憾事。讀者伴侶若有相干稿件線索,敬祈賜告,以便補充此闕,使文集日趨完美。
本書所收的文章,重要為吳宓1921年自美留學回國任教后所譯所作,散見于平易近國時代其所主編的《學衡雜志》《至公報·文學副刊》,及《至公報》《國聞周報》《中華新報》《宇宙風》等報刊。
《文集》編纂按慣例分為著作及譯作兩年夜類。著作類中,又根據作者多年研習及講授的特色,分為著重國粹和著重西學的高低兩編。兩編外部,依照主題整合:同主題文章,普通以頒發時光先后講座場地為序,綜論性文章排在專題文章之前。分歧主題之間,以空行分隔。
本書“著作編(上)”有兩組專門分析作者辦學與辦刊主旨的文字。辦學方面,吳宓在開辦清華國粹研討院,或為清華年夜學本國語文學系制定辦學方針、學程計劃時,一直誇大:“學問者,一無限之工作也。其在人類,則與人類相終始;在公民,則與一國相終始;在小我,則與其一身相終始。”而其辦刊又恰值新舊文明遞嬗之際,新文明活動勢頭正盛,提倡者死力詆諆批評共享空間我國傳統文明,只重視吸取和傳佈東方晚近一家一派之思惟,不只主意廢止白話,通用口語,且有以羅馬字母替換漢字之說。凡此,都使一貫極端寶愛中西古今文明精髓的吳宓異常痛心,尤其對漢字拉丁化的主意,使他發生了一種文共享會議室明沉溺墮落的膽怯。于是結合學貫中西的同志之士,配合昌明國學,熔化新知,以示對抗。其于國粹,實在精研,力圖明其源流,著其旨要。于西學,先容西洋思惟,翻譯東方古今之哲學、文學名著。又幾番特別編撰《西洋文學精要書目》,領導熱情西學的少年學子博學多才,深窺底奧,清楚辨析,謹慎取擇,而不致道聽途說,陷于一偏。以上思惟,貫串于其一切著譯的文字中。
本書所收詩文作品,簡直全為平易近國時代所作。1949年后,作者自知未能“與時俱進”,為防止出錯,除為講授需求而撰寫一些有關世界現代史、中世紀史的常識性資料,供先生參考外,再未自動頒發過作品。僅有的三篇文章:《改革思惟,站穩態度,勉為國民教員》,乃其1952年餐與加入全國高校思惟改革活動的思惟總結;《毛主席講話對我之啟發》及《再談毛主席講話對我之啟發》兩篇,則為受東北師院引導之命,為1957年4月進修毛主席在最高國務會議上的講話后所作之亮相。這三篇文章均由西師代為發布,今按時光次序附錄于集末。
持久以來,吳宓被新文學派視為固執保守的守舊派、新文明活動的絆腳石,倍加譏斥曲解、排斥進犯,必欲除之而后快。實在吳宓一向在思慮我國文明提高的題目,亦盼望“真正的新文明活動得以產生”。他信仰阿諾德(Matthew Arnold)為文明所作的界說:“文明者,古今思惟談吐之最優美者(Culture is the best which has been thought and said in the world)。”故主意兼取中西文明之精髓而熔鑄之、貫穿之,以形成中國之新文明。吳宓之所以不慊于新文明活動者,非以其新,實以其所主意之事理,所輸出之資料,多有偏頗,既昧于年夜體,立場又保守果斷,一切以新為貴,凡舊者皆斥之。
如新文明活動倡文學反動,強迫奉行口語而廢白話。吳宓公然表現否決,謂:“口語可用,而白話斷不成廢。”此言一岀,當即被批為口語文的“盡對的否決者”,遭到了進犯,最基礎不容其說理。
實在吳宓并不停對否決口語文。早在上世紀二十年月初,他即“屢言本日吾國文學界最急要之事,為發明一新體裁,以固有之文字,表西來之思惟,以舊情勢進新資料,融會之后,完善無疵。此本極難之事,執筆者人人有責。時人競尚語體,而欲鏟除白話,不免難免有誤。且無論白話、口語,皆必有其文心文律,皆必出以凝煉熏陶之功夫,而致于簡練明通之域。年夜凡白話首須求其顯明,以出亡澀饾饤。口語則首須求其雅潔,以免冗沓粗俗。白話口語,各有其用,分野殊途,本可并存。然無論白話口語,皆須特別結撰,凝煉潤飾如法,方有可不雅。舊日約翰生博士(Dr.Johnson)贊艾狄生(Addison)之文章,謂為familiar but not coarse,elegant but not ostentatious。其上半句可用作吾國本日口語之模范,下半句可用作吾國本日白話之模范”。吳宓自陳其所以應用口語文翻譯《鈕康氏祖傳》,“亦惟競競焉求盡一分子之責,以圖口語之發明之改進罷了”。
新文明活動保守派的“破舊立新”、不受拘束派的“棄舊圖新”,與基于文明漸進不雅而主意“新陳代謝”的學人之間的論爭,很多年來,幾次見于浩繁有關中國文學史的著作,不雅點結論年夜體附近,至于能否公平確實,還有待汗青進一個步驟查驗。所幸跟著時期提高、思惟束縛,近十幾年來,已有相當多的學者對此有所反思,有了更為客不雅的會商。盼望本《文集》所供給的資料,能增進相干研討的深刻。
《文集》的編譯收拾訛奪之誤不免,敬請讀者不惜賜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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